第五十四章-《贪恋过界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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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靳知忽地呼吸一滞,慢了半拍才应:“...嗯。”
“沈靳知。”
“嗯。”
“......”
“沈靳知,你怎么不说话?”
“说什么?”
“什么都好。”
“...好。”
沈靳知像是真的想到什么就说什么,他音色寡淡,语气却温柔得像是在给小孩念睡前小故事。
喻迟笙像是睡着了,许久才说:“沈靳知,我不是小女孩了。”
沈靳知怕闹醒喻迟笙,连笑都极轻:“可还吃这一套。”
喻迟笙不再说话,只剩些浅浅的呼吸声,让人不忍细想。
沈靳知像是浑然不觉,又继续说下去。
他记忆力极好,连鸡毛蒜皮的小事都清楚,但他似是知道她想听什么,挑的都是她爱听的。
她突然问:“...你玩游戏的时候为什么要让着我?”
喻迟笙声音放得极轻,已然临到睡着边缘。
“没什么,”沈靳知声音也轻,不想吵醒她,“我喜欢你,总得让着你点。”
喻迟笙强撑着睡意,问他:“如果不喜欢了呢。”
沈靳知叹了口气,无奈地笑。
“阿笙,这对我来说很难。”
许音从小就说他这性子桀骜难驯,看着寡淡温和,但骨子里其实对谁都不愿低头。
他喜欢长久的东西,譬如亘古不变的山水和流传百世的画。
他总是觉得,只要它们长久,他就会一直喜欢下去。
或许喻迟笙就是其中那个例外。
喻迟笙在他肩上静了一会,才问:“那沈靳知,你爱我吗?”
她似是想了很久,才问出这个问题。
等问出口,喻迟笙才发现她的语气是这般从容和冷静。
“爱到愿意放弃你的骄傲来爱我。”
像我一样。
无论如何都要去你的身边。
愚蠢地把爱的权利亲自上交。
夜里寂静无声,连风都绕道走。
喻迟笙觉得荒唐,但她竟然去问沈靳知:“你愿意吗?”
她太清楚沈靳知不会去爱她。即使他爱她,可他最爱的是自己。
他的骄傲不允许用附属的方式去爱一个人。
而她要的,恰恰是他做不到的那部分。
在这对峙中,沈靳知忽然记起他喝醉那天的事。
“明天见”由多种烈酒混合而成,一杯就倒也不是没可能。
他也不知道那天他为什么会调出那杯“明天见”,也许是他太想有个好兆头了。
他一个人跌跌撞撞地走到这时候,早已不信上天和神佛,更别提只是个积极的心理暗示了。
那天的他却不知不觉寄希望于此。
他酒量其实不算好,大多都是应酬时靠去医院练出来的。百影有话语权后,他极少饮酒,他觉得酒让人软弱,让人不由去想过去那些不可得的事。
可那天他靠在她肩上,跟她提起许音——他口中可怜的画家母亲。
他语气浮浮沉沉,连同话也说得断断续续,带着点睡着前倦懒的气音,让人很难听清。
他说起,许音怀念起荔城时的小心雀跃,又说起许音最后的归宿。
说着说着,他竟然再也说不下去。
只抓着她的衣角不让她离开,眼眶俨然已湿热。
她似是真的没见过他这般脆弱的时候,她竟然手足无措,只是一直喊他的名字。
很奇怪,喻迟笙叫起他的名字,总和旁人不一样。
她不掺任何目的地喊他,远胜过这世间所有人。
他那时才发现,他一直克制自己不去爱她,是因为怕别离、怕伤心。
每当许音夸赞起日出日落,蔷薇烟火时,他总是觉得这些都不能长久。
他的世界里,不能长久的东西,终究都是要离开的。
喻迟笙难道不是其中之一吗?
他越想就越克制自己不去爱她,他怕真的有这一天。
可如果不是他爱她,他怎么会害怕她离开。
他真的很怕喻迟笙离开。
他冷静地看她,眼神却克制不住地笑了:“好啊。”
喻迟笙觉得沈靳知疯了。
他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,但他说愿意去这样爱她,又怎么能不让人动容。
如果这是虚无的热恋,她愿意妥协一次。
可惜在这一天来临之前,她等了太久。
喻迟笙回避沈靳知的视线,轻轻哼了段旋律,她声音本就柔,落入夜里便更幽静,像是远古传来的呢喃。
她看着渐渐熄灭的火光,说起她哼的旋律。
这支舞她练了将近一百遍,连同旋律都刻入记忆里。
“这支舞有个很美的名字。”
“沈靳知,你知道叫什么吗?”
“叫什么?”
“《云门》。”
古时候只跳给神明看的舞。
喻迟笙吐了口气说:“以后跳给你看。”
沈靳知像是第一次听喻迟笙说以后,竟笑出声来:“好。”
喻迟笙似是被这笑声蛊惑,她轻声说。
“沈靳知,以后什么都跟我说吧。”
“嗯?”
她说:“沈靳知一无所有的时刻。”
他昏暗无光的十八岁,一无所有的时刻。
沈靳知从来没想过,会有这么一个时刻。
火光还未熄灭之际,他爱的人靠在他怀里,问起他一无所有的时刻。
她闭着眼,靠在他怀里,说。
“沈靳知,你来喜欢我。”
“你的喜欢要比我喜欢你多些。”
“那我就愿意再来喜欢你一遍。”
他一向清醒自持,却再一次在少女的横冲直撞里乱了分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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