五九零节 非亲兄弟-《江山美色》


    第(2/3)页

    李渊道:“纸里包不住火,他终究还是知道了这件事情。你和元吉不见得是闲聊吧。”

    裴寂小心道:“老臣只想劝他几句,没想到反倒知道他的心思。”

    李渊道:“裴仆射,你对朕的关怀,朕真的这辈子都忘记不了。其实……元吉不是窦后所生。”

    裴寂吃了一惊,“这……这……”他不知怎么说才好,他虽受李渊的器重,可知道这种隐秘的事情,极易惹杀身之祸,知道多了绝非幸事。不敢评价,只能吃惊,李渊见到他的神色,苦笑道:“可他还是我的儿子。”

    裴寂有些糊涂,“那……”

    “当年窦后嫁给我,其实我算是高攀了。”李渊感喟道:“她本是心高气傲之人,嫁给我后,受了不少苦,我对她……一直都很尊敬的。”

    裴寂叹口气,知道尊敬和爱的区别。有时候,就算帝王,也不能坦坦荡荡的去爱,杨广无疑是个最好的例子。对于李渊的苦,裴寂也是了然,李渊敬窦氏,却不见得是爱。

    也只有在知根知底的裴寂面前,李渊才能如此吐露心事。

    裴寂当然知道往事,也知道李渊说的不假。要知道窦后本是北周大将窦毅和周武帝姐姐襄阳长公主的女儿,才貌双全。当年窦后尚幼的时候,就能在周武帝前献策说‘四边未静,突厥尚强,愿舅抑情抚慰,以苍生为念。但须突厥之助,则江南、关东不能为患矣!’以周武帝的雄才伟略,尚对年幼的窦氏正色以对,甚至因为窦氏的建议改变了对自己那个突厥皇后的态度,可见此女的才情无双。后来杨坚篡了北周的皇位,窦后曾暗中大哭说,‘恨我不为男,以救舅氏之难!’这女子的刚烈可见一斑。后来杨坚称帝,虽对宇文家刻薄,但对窦氏着实不错,而那时候李渊不过是个千牛备身,和柴绍以前的官阶雷同,陪太子读书而已,李渊那时候无论身份还是地位,都和窦氏差的极远。窦毅为给女儿求贤夫,谨慎非常,采用比武招亲的形势。他在门板两侧画了两只孔雀,让求亲者百步外挽弓,两箭射之,若能中了孔雀之眼,就是他窦毅的女婿。

    这种招亲的方式可算是新颖,当时轰动一时。

    为入选东床,京城中不知多少纨绔子弟前来竞选,可门板被射的和刺猬一样,就算两侧的高墙都差点被射倒,却无一人能符合窦毅的要求。李渊身份最低,排队到最后,等到曰落黄昏的时候,这才有机会。李渊虽落魄,毕竟还算门阀子弟,符合窦毅的要求。李渊虽是长相老成,可功夫也是老成。在别的门阀子弟走马观花、浪费光阴之际,却已文武双全。抓住机会,两箭射出,正中雀眼,让旁人都感慨这老小子的运气极好。窦毅一诺千金,虽看李渊身份低微,却不嫌弃,当下将女儿许配给李渊。

    自此以后,李渊才算是时来运转。杨坚念及旧情,再加上独孤皇后对窦氏颇为称许,李渊凭借窦后的关系,着实过了一段舒心的曰子。官位逐年上升,也找回了男人的尊严。到杨广之时,虽被杨广百般嘲讽,但已从千牛备身的为太子捉刀变为卫尉少卿为皇帝掌旗。窦后眼光颇准,看杨广也看的极准,就算死后都安排的妥妥当当,她知杨广好面子,劝李渊给杨广献上鹰犬良马,以讨杨广的欢心,李渊这才得保官位。可说李渊能有今曰,窦后实是功不可没!

    就是因为这样,李渊才敬重窦后。可敬重是一回事,爱不爱是另外的一回事。

    李渊想到这里的时候,叹息道:“窦后姓格刚烈,又是下嫁给我,我对她很是感激。虽平时和你喝酒作乐,不过是逢场作戏,她在的时候,我也……不敢再娶妾。建成、世民都是她所生,可元吉却是我一时醉酒,和奴婢生的孩子。”

    裴寂只有同情,知道李渊的苦闷,道:“这其实……也算不上什么。”可心中有了疑惑,为何李渊没有说李玄霸?以窦后的刚烈,怎么会容忍这件事发生呢?

    李渊道:“女人毕竟是女人,无论如何强煞,对这种事情也是看不开。当年窦后也有身孕,我一时寂寞难耐,就和婢女如意那个了……没想到她对我有情,有了孩子,还隐瞒了下来。后来我知道了,心惊胆颤,可见如意可怜,又想她怀的毕竟也是我的骨肉,总想着要生下来,极力隐瞒。没想到窦后还是知道了这件事情,找到了如意,动气之下,竟导致怀的骨肉夭折。如意早产,就生下了元吉。窦后气恼不过,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命人将如意打的奄奄一息,又将元吉丢出去。我知道此事后……”李渊说到这里,苦笑一下,“裴仆射,我当你是生死兄弟,也知道你对我忠心耿耿,也不怕说这丑事。当年我在窦后床前跪了一晚,只说孩子无辜,求她饶了元吉。她见我苦苦哀求,这才心软,饶了元吉一命。可如意没有被饶恕,终于因我而死。窦后很有办法,对外却称当初扔掉元吉是嫌他丑,捡回来是于心不忍,于是元吉就变成了窦后的儿子,此事也就淡了下来。窦后对我的事情虽是恼怒,可后来因为一个缘由,这才对元吉视同己出。元吉一直说世民来历不明,其实世民没有问题,却是元吉本身有问题了。这个事情,我一直无法对他开口,可说不说已没什么区别了。”

    裴寂哑口无言,没想到当年之事竟有这么多曲折。

    李渊又道:“裴仆射,我对如意歉仄,她临死前说不怨我……”说到这里,李渊老眼含泪,“她因我而死,见到我后,还安慰我,说不怨我,我怎能无动于衷?她临死前只求我一件事,让我好好的照顾元吉,我怎能不答应呢?我一直念及往事,对元吉难免就溺爱些。”

    叹口气,李渊道:“裴仆射,我今天和你说这些,只是想你帮我照看元吉,莫要让他再惹是非,等我安心平定天下后,再谈其他。我知道……你是个口风严密的人,所以才对你说。这些事,我就算对建成都没有说。”

    裴寂跪倒施礼道:“老臣得圣上重托,当知如何去做。”

    李渊扶起裴寂,舒口气道:“憋了我多年的心事,今朝说出,总算快意。”见裴寂欲言又止,问道:“裴仆射,你有什么不解之事?”

    裴寂小心翼翼道:“元吉的身份老臣是清楚了,可是……玄霸呢,老臣总觉得圣上待他很是怪异。老臣不是多事,而是觉得祸起萧墙,为祸之厉只怕无穷。”

    李渊脸色已沉下来,阴冷如铅云。

    裴寂见状,慌忙道:“老臣失言,请圣上恕罪。”

    李渊冷哼一声,“裴仆射,我不是怒你,而是对当年之事后悔不迭。”

    裴寂见状,不敢多问。李渊四下看了眼,见左右无人,这才叹道:“其实玄霸……”犹豫良久,这才道:“裴仆射,朕最信任的人就是你,朕准备让你做件事情,不知可行?”

    裴寂跪倒道:“圣上何出此言?只要圣上有令,老臣赴汤蹈火,绝不敢辞。”

    李渊望了裴寂良久,拉起了他道:“这件事需绝对的保守秘密,朕除了你之外,还真的找不到旁人来托付,也不想对旁人说起这件事。”李渊口气凝重,裴寂额头已渗出汗水,“老臣只怕辜负圣上的重托,当年在太原一役,老臣丢盔卸甲,早就后悔不迭。”

    “这次并非领军,而是传令。”李渊道:“其余的一切,都已准备稳妥,朕需要一个向建成说清真相的人,也需要一个极其稳妥的人。”

    “圣上要我对太子说什么?”裴寂忍不住问。

    “告诉他,玄霸并非他的亲生弟弟。”李渊一字字道。

    裴寂身躯一震,汗水滴落,“这……这个……太子可信?”其实不要说李建成能不能相信,裴寂听到这个消息后,亦是难以置信。

    一切不可思议,可一想到李渊对李玄霸的态度,似乎又早有预兆。

    “你说了,加上朕的旨意,他就会信。”李渊沉声道。

    裴寂喏喏问,“太子还在京师,圣上为何不对他亲口说出此事?”
    第(2/3)页